金门海战壮军魂
——人民海军海战群雄扫描（八）
陈 辉
位于厦门东北方向的金门岛，曾是国民党“台生号”军舰的丧生地，也曾是人民解放军十兵团的失利地。这个总面积不足２００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，给叶飞上将麾下的部队留下了永生难忘的遗憾。
１９４９年１０月２４日晚７时，十兵团所属２８军的两个团和２９军的一个团做为攻打金门的第一梯队乘坐木船向金门岛启航了。然而，等待登岛部队的将是一个历史悲剧。
敌情发生了变化：我军十兵团战前分析，国民党在大小金门岛有第５军、２５军和２０１师，共计８个团２万人。而实际金门守军得到胡琏兵团１８军的增援，已达到３万人。但我军攻金门仅部署了６个团，约１.３万人，敌人是我军的２.５倍。
预计的船只发生了变化：由于国民党从大陆沿海撤退时，对渔民船只大肆破坏和掠夺，所剩船只寥寥无几。到进攻时，仅找到能运３个团的船只。我军只好改变作战计划，将登岛部队分为三个梯队。第一个梯队运３个团，船只返回后，第二梯队、第三梯队再渡３个团，这样无形之中，进攻部队减少一半。
（台湾占领的金门岛）
潮汐发生变化：第一梯队出发时涨潮，登陆成功后，突然退潮，船只大都搁浅在海滩上，无法返航。后来，到处收集船只又运了４个连，但仍是杯水车薪。
于是，悲剧发生了，历史上异常惨烈的金门血战开始了。登岛成功的第一梯队完全断了后援和退路。蒋介石亲自坐阵台湾指挥，调动陆、海、空三军的飞机、舰艇、装甲车对势单力薄的登岛部队进行不间断的立体打击。
４天后，登岛部队弹尽粮绝，金门大战基本结束。我军登岛的３个团加船工９０８６人除少数被俘外，全部阵亡。国民党总计伤亡９０００余人。
金门之战的失利，是继我军长征中的“湘江之战”、红军西路军失败、皖南事变之后，又一重大损失，引起全国震惊。
当年新四军有三支虎之称“叶王陶”（叶飞、王必成、陶勇），其中的十兵团司令员叶飞，检讨了轻敌急躁思想，请求中央给其处分。毛泽东指出：“以三个团去打敌人的三个军，后援不继，全部被敌歼灭，这是解放战争三年多以来第一次不应有的损失。”并指出：“金门失利，不是处分的问题，而是要接受教训的问题”。后来，中央军委命令叶飞接受教训，准备再攻金门。十兵团官兵卧薪尝胆，暗自磨剑，准备报仇雪恨。
然而，历史没有再给他们机会。１９５０年朝鲜战争爆发，党中央、毛泽东决定停止解放金门的任务。后来，叶飞将军在回忆录中，感慨地写到：“我和十兵团的将士失去了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。”为了弥补这一遗憾，中央军委任命叶飞为海军司令员，把渡海解放金门和台湾重任又放在他的肩上，遗憾的是历史的机遇没有到来。
（万炮齐发金门岛）
３７年后，我到２８集团军采访，老将军们还对金门往事深表遗憾。
如果说首次攻打金门失利的一个重要原因，在于我军没有海、空军的话，那么１９５８年８月的金门海战弥补了这一遗憾。
１９５８年夏季，伊拉克人民推翻了反动王朝，建立共和国，美、英两国视为眼中钉，他们先后派兵侵入黎巴嫩和约旦，制造中东紧张局势。与此同时，美国一面制造“两个中国”，一面指使蒋介石部队，炮击我沿海城镇居民，派遣特务登陆骚扰破坏。
为打击美国的挑衅活动，粉碎美国制造“两个中国”的阴谋，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命令福建前线陆、海、空三军部队从８月２３日起对金门岛实施封锁。
８月２３日，一颗颗红色信号弹升向晴空，封锁金门岛的战斗行动按时开始了。
空军行动了。海军航空兵行动了。我军空军和海军航空兵与国民党空军在金门海域上空进行空战１３次，击落国民党飞机１４架、击伤９架。
海军岸防炮部队行动了。陆军炮兵部队行动了。刹那间，我方阵地地动山摇，炮声隆隆，金门等敌占岛屿硝烟弥漫，大火滚滚。５０年代大名鼎鼎的“模范团员”、战斗英雄、海岸炮兵安业民，就成名于这次战斗中。
炮击金门的战斗打响以后，随着声声巨响，一发发炮弹飞过了海峡。
“敌舰起火了！敌舰起火了！”我军阵地上一片欢呼声。安业民同战友们跳了起来。
（海军岸防炮兵英雄安业民）
“轰！轰！”火炮在进一步施展出它的威力，这群最前哨的海岸大炮就像一把把利剑直刺金门岛的料罗湾，成了敌人最致命的威胁。
“快！快！打掉共军的这个炮兵群！”胡琏命令道。
金门岛上，蒋军炮兵集中了五个重炮连的火力，向对其威胁最大的围头海岸炮兵150连猛烈射击。
弹片崩得炮护板直响，安业民瞪大眼睛，机智沉着地操作着。
突然，炮长尹大安高声命令道：“射击停止，马上散开！”原来，一颗敌弹在我大炮右后方的药包附近爆炸了，把药包引着了，阵地上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。
“安业民！马上散开！”尹大安再次高声喊道。
“坚决保住火炮！”此时，安业民心里只有一个信念，他不顾躲闪扑来的烈火，双手飞速地转动着方向盘，“快！把炮身旋归零位！”他不停地催促着自己，炮身在转动，火焰己燃遍了他的全身，炮身还在转动，直回隐蔽的方向。但是安业民却成了一个火人，他的眉毛、头发都已被烧焦，几乎烧成灰烬的海魂衫紧紧地和皮肉粘在了一起，散发出刺鼻的气味，他只觉得天旋地转，剧疼难忍，昏了过去。
“同志们！继续战斗！狠狠地打击敌人！敌人打我一炮，我们就还他十炮！”尹炮长又一次发出了战斗命令。
苏醒过来的安业民不顾一切地冲过战友们的阻拦，光着烧伤的身子冲上了炮位，继续战斗。
“安业民，你下去，我来干！”副炮长冒着炮火，从弹药库跑来接替他。安业民头也不回地说：“我能完成任务！”
20分钟过去了，30分钟过去了，全身重伤的安业民坚持了40分钟，直到战斗结束。
安业民的烧伤面积达70％，是严重的三度烧伤，病情急剧恶化，医院全力抢救无效，安业民壮烈牺牲了。
安业民的壮烈行为和顽强精神，极大地激励着前线三军官兵继续战斗，也在全国引起了巨大的反响。朱德委员长挥笔题词：“共产主义战士安业民永垂不朽！”
１７时２７分，我海军海岸炮兵把炮口对准了大金门岛的停泊场料罗湾。料罗湾位于大金门岛的东南一侧，它三面环山，一面临海，距离大陆最远。敌人以为这里最安全，每次运兵或装卸物资都在这个湾里进行。现在，有一艘运输船“台生号”搁浅滩上，正在卸物资。我军的海岸炮马上对准了它。
（国民党军队离开大陆败逃台湾的情景）
这是一艘由国民党海军的大型坦克登陆舰改装的运输船，排水量４０４０吨，它昨天刚由台湾运兵及物资到这里。敌人没有料到“台生号”已成了我海岸炮兵的活靶子。
海岸炮兵的大炮在怒吼着，陆军炮兵也在助一臂之力。一发发炮弹落在“台生号”甲板上，它带伤狼狈地向台湾方向逃命。
（解放军当年金门炮战的情景）
“中海号”又前来送死。２４日１６时３０分，敌“中海号”也装载着人员和物资由台湾来到料罗湾锚地。“中海号”是一艘和“台生号”同型号的大型坦克登陆舰，上面装有８门４０炮和１２门２０炮。为了护送“中海号”进料罗湾，敌人向我炮兵阵地猛烈地进行了轰击。
我陆军强大炮兵也立即用猛烈炮火进行压制。我两个海岸炮兵连对准目标，几排炮弹就命中了“中海号”。它和“台生号”一样，夹着受伤的尾巴逃跑了。料罗湾的其它舰艇也同丧家犬一样纷纷向台湾方向逃命，很快脱离了我军炮兵的有效射程。
金门海战进入第二阶段。
２４日１８时１０分，前线指挥所一发现敌舰艇逃跑，马上命令我鱼雷艇出击！
编队指挥员张逸民接到海军福建前线指挥所司令员彭德清的电话：“我向周总理打了保票，一定要打沉一艘大型登陆舰。
”张逸民回答：“请首长放心，有把握击沉它一艘，争取两艘都击沉。
”彭德清又说：“陆军炮兵和海岸炮兵昨天都打得很好，你们是代表海军参战的，一定要为海军争光！”
最后，彭德清又叮咛：“你们干掉一条就算圆满完成任务，干掉两条就算超额完成任务，回来给你们记功！”
（金门炮战前炮兵战士进行宣誓）
人民海军６艘鱼雷艇在指挥员张逸民指挥下，立即开出了海湾，成单纵队向战区驶去。
１８时３０分，我鱼雷艇编队航行到东碇岛北偏西方向，岛上敌人用机关枪拼命向我艇队进行拦击，我艇队的安全受到了威胁。就在这时候，我海岸炮兵立即开火。第一群炮弹就命中目标，接着又是第二群、第三群，敌人的火炮被打成哑巴。水兵们欢呼起来：“打得好！打得好！”
（金门炮战的夜战情景）
鱼雷艇迅速通过东碇岛海面，向战区一步步逼进。
１８时４０分，艇队雷达根据岸上指挥所指示方位进行着搜索。雷达兵很快发现两艘大型坦克登陆舰，方位在右弦３０度，距离１３０链。这正是刚从大金门岛料罗湾里逃出来的，负了伤的“台生”、“中海”两舰。
艇队继续前进。６分钟内，又先后发现敌大型猎潜舰、小型猎潜舰各一艘，炮艇两艘。
面对群敌，张逸民沉着应战，果断地分配了任务：一中队攻击“台生号”、二中队攻击“中海号”。艇队迅速接近，此时黄昏已过，天空升起了月亮，张逸民借着月光看清了敌人舰艇的编队队形，发现其右翼防御比较薄弱，决定从这个方向突击。
敌我距离迅速地缩短着。双方相距３０链时，敌人仍未发现我鱼雷艇突击群。张逸民下令“展开”，艇队很快向“台生号”扑去。我艇队接近到１５链时，敌人虽已发现我艇队，但仍没有察觉我攻击意图。我艇队进到５链处，敌舰竟向我发出识别信号，我理都不理，只是迅速接近。一直到我艇队接近到４链处，敌舰“永生号”才向我艇开火，但是已经来不及转向规避了。
此刻，敌我距离继续缩短。“台生号”的上层建筑已清晰可见。直到这时，指挥员才吐出一个字：“放！”放雷后２０秒，只见：“台生号”升起两个巨大的火光，把海面照得如同白昼，“台生号”就在熊熊的火光中下沉。“中海号”也受了重伤。
海战胜利了，当年我军攻打金门的遗憾总算得到补偿。
链接：
——人民海军海战群雄扫描（一）
——人民海军海战群雄扫描（二）
——人民海军海战群雄扫描（三）
——人民海军海战群雄扫描（四）
——人民海军海战群雄扫描（五）
——人民海军海战群雄扫描（六）
——人民海军海战群雄扫描（七）